题(第六节):
我们为什么连它们也沉默,那古老神圣的戏剧?
为什么现在没有圣洁的舞蹈欢乐陶陶?
词语,那一度是词语的词语,对诸神从前的显现之所隐瞒起来了。词语曾经是怎样
的呢?在道说本身中发生了神之临近。道说本就是让道说者所洞察到的东西显现出来,
因为它先已看到了道说者。这种看把道说者和倾听者带入人与神之间的争执的无限亲密
性之中了。可是,那凌驾于诸神和人类之上的东西完全支配着这种争执,就像安提戈涅
所说的那样——
ο' νγ' 力ζτ' ιμοιΖε' νζ,ο师铅?挺桅力痞?力摩?(v. 450)
给我送来音信的并非宙斯,(而是其它东西,那指引着的需要。)
ο' νγ' αρτιγεκ' 力θ' εζ,' 力甩?α' ει笑夕应?ζητα挺
应?,κο' δε' ιζ夕搔摩纽?ε' εο' ιο' νφ' 力η。(v. 456-457)
不只是今朝明日,而是时时不断地,它(唉苔夕疲粗敢诺男枰┯肯殖隼矗
奕丝吹剿芍吹靡韵月兜牡胤健?
这种诗意词语始终是一个谜团。它的道说久已归于缄默。我们胆敢去思这个谜团吗?
如果我们能通过诗本身让词语的谜团向我们道说,我们就已经尽力而为了——眼下且听
这样一首诗:
词语
我把遥远的奇迹或梦想带到我的疆域边缘
期待着远古女神降临在她的渊源深处发现名称——
我于是把它掌握,严密而结实穿越整个边界,万物欣荣生辉……
一度幸运的漫游,我达到她的领地带着一颗宝石,它丰富而细腻
她久久地掂量,然后向我昭示:“如此,在渊源深处一无所有”。
那宝石因此逸离我的双手
我的疆域再没有把宝石赢获……
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这首诗最早发表在《艺术杂志》1919年第11、12期上。后来(1928年),格奥尔格
把它收入诗人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诗集中。这部诗集就是《新王国》。
这是一首两行诗,共七节。最后一节不仅结束了全诗,同时又开启了这首诗。这已
经明显表现在,光是诗的最后一句就特别道说了标题的内涵——“词语”。最后那句诗
就是:
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我们曾尝试把这最后一句诗改变为下面这样一个陈述句: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Kein Ding ist , wo das Wort gebricht )。(1 )某物破碎处,就有一个裂口,
一种损害。
对某事物造成损害意味着:从某事物那里取走什么,使它缺失什么。破碎意味着缺
失。
词语缺失处,无物存在。
唯有我们能支配的词语才赋予物以存在(Sein)。
能够赋予物以存在的词语是什么呢?
需要词语才能存在的物是什么呢?
在此何谓存在?——那就像一种词语才被奉献给物的赋赠那样显现出来的存在?
问题加问题。在对诗的最初的倾听和阅读中,这些问题并没有立即触动我们的沉思。
我们更多地为前面六节诗所陶醉,因为这六节诗描绘了诗人独特的隐蔽的经验。但最后
那节诗更令人困惑不解。它把我们驱入不安的思索中。唯从这最后一节诗中,我们才倾
听到按标题来看整首诗的诗意内涵:词语。
对诗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他与词语的关系更激动人心和更危险的呢?几乎没有。这
种关系首先是由诗人创造的吗?或者,词语从自身而来为自身就需要作诗,以至于只是
由于这种需要,诗人才成为他所能是的东西?这一切以及别的一些事情还有待思索,令
我们深思。可是,我们还是迟疑于这种深思。因为它眼下仅只依据整首诗中的单独一句
诗。
再者,我们还把这最后一句诗改变为一个陈述句了。当然,我们并不是完全任意地
作这种改变的。毋宁说,一旦我们发觉,最后这节诗的第一行是以冒号结尾的,我们就
几乎不得不作这种改变了。这个冒号唤起一种期待,让人以为接着要陈述些什么。第五
节的情形亦然。第五节结尾处同样也有一个冒号:
她久久地掂量,然后向我昭示:“如此,在渊源深处一无所有”。
这个冒号开启出某些东西。在语法上看,接着的句子用直陈式:“如此,在渊源深
处一无所有”。此处,远古女神的话被加上了引号。
最后一节诗有所不同。这里,这节诗的前一行虽然也以冒号结尾,但冒号后面的句
子却没有用直陈式,也没有加引号。第五节诗与最后一节诗的区别何在?在第五节诗中,
远古女神有所昭示。昭示乃是一种陈述,一种开启。与之相反,最后一节诗的语调则集
中在“弃绝”一词上。
“弃绝”(Verzichten)不是陈述,但也许终究还是一种道说。“弃绝”从动词
“宽宥”(verzeihen )派生而来。指责(zeihen)、责令(zichen)、与显示(zeigen)
是同一个词,在希腊语中叫(希腊),在拉丁文中叫dicere. 指责、显示意谓:让看、
使……显露出来。而这一显示着的让看就是我们古德语中的sagan ,即道说(sagen )
的意思。指责、责令某人意谓:当面向某人道说某事。因此,在宽宥、弃绝中贯穿着一
种道说。何以见得?弃绝意味着放弃对某事的要求,拒绝某事。因为弃绝乃道说的一种
方式,所以在字面上它可以采用一个冒号。但冒号后面的字句用不着是一个陈述句。
“弃绝”一词后的冒号并没有开启出在一个陈述或论断的意义上的什么东西。毋宁说,
冒号把弃绝展开为一种道说,一种对它所参与的东西的道说。它参与什么呢?也许是参
与弃绝所弃绝的东西。
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但这是怎么回事?诗人弃绝了“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这回事情吗?绝对不是。
诗人根本没有抛弃这里所说的事情,实际上倒是赞同它的。所以,冒号开启出弃绝的那
个维度并没有能道出诗人所起弃绝的东西,而必定是道出了诗人所参与的东西。但弃绝
无疑意味着拒绝某事。因此,最后这行诗必定道出了诗人所拒绝的东西。是,又不是。
我们该如何思这里的情形?最后一节诗愈来愈令我们深思,要求我们在整体上更为
清晰地倾听它——这整个一节诗通过结束全诗同时又开启了全诗。
我于是哀伤的学会了弃绝: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
诗人学会了弃绝。学会意谓:成为知道的。在拉丁语中,知道就是qui vidit ;某
人看到了某物,洞见了某物,某人永远不再忽视他所见的东西,他就有所知道了。学会
意谓:获得这种洞见。学会也包括我们去达到这种洞见,也即在途中,在旅途中。上路
去经验(sich in das Er-fahren schicken),意思就是学会。
诗人在何种旅行中达到他的弃绝?行者的旅行引导他穿越何种疆域?诗人怎样经验
到弃绝?最后一节诗给出指示:
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
究竟怎样学会的呢?就像前面六节诗所说的那样。在前面六节诗中,诗人谈到他的
疆域,谈到他的漫游。
一度幸运的漫游,我达到她的领地。
这里所谓“一度”取其古老意义,意思即“曾经”。在此意义上,它表明突出的一
次,一次无与伦比的经历。因此,对这次经历的道说是以“一度”突兀而起的;不待如
此,它同时还鲜明地与以往的经历区别开来,因为此前第三节诗的最后一行是以省略号
结束的。第六节的最后一行也是这样。所以,向最后第七节诗汇聚的前面六节以清晰的
符号划分为两个段落,每个段落为三节。
前三节诗所说的诗人的漫游不同于中间三节诗所说的那次唯一的漫游。为了能够沉
思诗人的漫游,特别是那次让诗人经验到弃绝的无与伦比的漫游,我们必须首先思考一
下诗人的经验所属的背景。
在第一节的第二行和第六节的第二行中,也即在两个段落的开始和结尾中,诗人两
次说道“我的疆域”。诗人的疆域乃是他的作诗的可靠领域。他的作诗所要求的是名称。
什么东西的名称呢?
诗的第一行给出了答案:
我把遥远的奇迹或梦想
是从遥远的地方带给诗人的令人惊奇的东西的名称,或者,是在梦中寻访诗人的东
西的名称。对诗人来说,这两者绝对都是诗人真正关心的存在者。但诗人并不想为自己
保存这种存在者,而是想描绘它。为此就需要名称。名称就是词语,它们使已经存在的
东西和被认为是存在者的东西变得如此具体而严密,以至于万物从此欣荣生辉,疆域内
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