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在对重农主义的扬弃中,对农业问题提出了一系列科学的见解,至今,这些被长期尘封的理论观点依然熠熠闪光。它对于理解当前我们的科学发展观与解决三农问题,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如何认识农业的地位?它永远是经济社会的基础。在马克思《资本论》及其手稿中,农业问题始终都是他的关注点。马克思正是在历史的与逻辑的双重方法论上,来把握农业产业在经济社会中的地位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过:“作为农业(它是基础)”。[1] “农业的一定发展阶段,不管是本国的还是外国的,是资本发展的基础。” [2] 他从历史发展的纵向即产业演进、分化角度与国民经济的横向双重角度强调指出,农业是基础。这一高屋建瓴的视野,至今仍然具有认识论上的至高点。所谓农业是“资本发展的基础”,强调的是资本造就的市场经济,必须以农业发展具有足够的生产力为基础。今天我们解读这段话,我以为这意味着,如果没有现代化的农业,也就没有现代化的市场经济。发展我国的市场经济,必须从农业抓起。回首我国长期以来坚持的“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的国策,也正是这一理论的实践。现代工业化的进程,决不应该是对农业的轻视与抛弃,而应该是将这一基础产业提升为农业产业化现代化的新高度。对待农业,我认为我们需要心灵的敬重。
农业对于中国,还有着特殊的意义。尽管农业在不同国度其经济功能大体一致,但土地对于中国来讲,人均土地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1/3 多一点,意味着占世界七分之一的土地养活着超过全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土地,在这里主要担负民众的食物来源。也就是说,土地的食物供应比重高于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对于人均土地多的国家来说,它可以有经济作物功能,有加工业原材料功能,有观赏、旅游、休闲功能,也可能有休耕功能。对于我国 人均耕地仅为1.59 亩来说,必须牢记它主要是为中国人提供口粮的功能。那种克隆国外土地使用结构,效仿人均土地多的国家在城市建设,特别是房地产上的豪华占地的模式,注定是行不通的,短视地以经济权利执意运行,日后付出的历史代价将是沉重的,甚至可能是灾难性的。下面的名言务必不要忘记:无政府主义是对机会主义的一种报复。
──如何认识农业的前景?它永远是朝阳产业、日不落产业、常青产业。马克思从来不认为农业是一个夕阳产业,他以独特的视角揭示了在任何性质的社会中农业的本质特点:再生性。他指出:“经济的再生产过程,不管它的特殊的社会性质如何,在这个部门(农业)内,总是同一个自然的再生产过程交织在一起。”[3] 经济生产过程与生物生命更新过程同步进行、交织一起,而且生命的繁衍与再生是生生不息的。进一步思考我们还发现,与这一特点相关联的,是农业再 生产过程的能源取自于大自然,还原于大自然,是一个完美的环环相扣、共生共养、循环往返的过程。这使我们重新认识农业给予了一个新思维:农业决不是夕阳产业,它是永远的常青产业,是万世不变的朝阳产业。[4] 所谓农业夕阳产业论,我以为这是西方经济学的一个伪概念。国内外发展经济学诸多学者陈陈相因,几乎是不假思索,未经论证地以讹传讹,实在是对农业的一种亵渎。所谓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首先应该从重新认识农业,认识农民是这一朝阳产业的守望者这一崭新观念出发,方才可能进入突围三农问题的正确路径。
──如何认识农民?将如同植物栽在大地上的农民变为自由劳动者,承认他的劳动力所有权,是农民的天赋权利。马克思指出,只有当农民获得自由支配属于自己所有的劳动力和劳动条件,“它才得到充分发展,才显示出它的全部力量,才获得适当的典型形式。”[5] 我国农村改革的巨大成功,首先是解放了农民,使过去如同植物一样被置于土地上而不能自由流动的农民,变为可以在市场经济中自由择业的劳动者。这一点是通过废除人民公社制度,实行家庭承包经营而实现的。农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土地,又能自主支配自身的劳动力,自主地开展经营活动,从而极大地激发和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和创造力。在这一过程中,农民自身的劳动力获得承认。如果说天赋人权,劳动力所有权才是最核心的天赋权利,它是劳动权的核心。承认劳动力所有权的现实意义在于,它为我国经济改革提供了新的思路,它直接为混合所有制的形成提供了理论依据。在网络经济时代,由于智力劳动者在企业中的作用提升,劳动力所有权,获得与资本所有权共享新经济成果同等权利。但是,作为一般的农民工,他们的劳动力所有权并没有获得尊重。在很大程度上,他们的这种天赋权利被资本极大地漠视了。经济生活中出现的对农民工的种种歧视行为,压低报酬与克扣工薪,恶劣的工作环境等等,都是对劳动力所有权的蔑视。此外,现今的户籍制度,仍然是加在农民工身上的一个桎梏,一个不平等身份歧视。此前,北京市一个政协委员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提案妄图为农民工进城居住制订“准入制度”,消息传出,立即在互联网上遭到潮水般地反击,可见民愤之激!
──如何认识农业的深度开发?基于科技投入、资本有机构成提高的农业现代化与产业化,从而追求级差地租Ⅱ,是农业深度开发的重点与方向。马克思关于外延扩大再生产与内含扩大再生产理论、关于级差地租Ⅰ与级差地租Ⅱ的论述,不仅为农业产业化发展与农业增值发展提供了战略思路,同时也为城镇房地产业的持续开发提供了战略思路。[6] 马克思在分析地租Ⅱ时,说明它来源于各块土地肥力的差别,而这种肥力差别又基于对土地的投资量的差别。这就完全廓清了了李嘉图的错误。李嘉图认为级差地租只是由于从优等地依次向劣等地转移而产生的,其实不然,也有逆向的转移,也有某一类土地转变为别类土地的情况(由于农业技术的进步,城市的发展等等)。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更深刻地批判了 忽视科学技术进步这个重要因素的所谓“土地肥力递减规律”,揭示了在资本主义发展的一定阶段,农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落后于工业的种种原因,其中指出,大工业的真正科学的基础——力学,在18 世纪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臻于完善;而那些与工业相比更直接地成为农业的专门基础的科学——化学、地质学和生理学,只是在19世纪,特别是19 世纪的近几十年,才发展起来。马克思曾经预言,随着农业部门资金有机构成的提高,随着农业科学的发展和在实践中广泛的应用,“农业生产率必定比工业生产率相对地增长得快。”[7] 事实的发展证实了马克思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