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说起鲁迅都只记得他的“匕首”和“投枪”一般的杂文,都只记得他那震天动地的《呐喊》与《彷徨》,而事实上,鲁迅先生的一生是光辉灿烂的一生,他在许多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他的历史小说集《故事新编》就集中地代表着鲁迅对中国古代神话的关注,以及他研究中国古代神话所达到的艺术水准和思想水平。当然这种对中国古代神话的关注和研究,不光表现在他的《故事新编》中,更为准确的说,他对中国古代神话是长期以来有着一种钟爱有加的情结。
本文将从鲁迅先生此种神话情结的形成与表现两个视角试图重新审视这位文学“战士”。
要来追溯鲁迅先生这种神话情结的形成,我们就不能忽视幼年鲁迅所处的环境。在当时的绍兴农村,这种神话情结的形成是有着得天独厚的土壤的,这里的社戏,这里的赛会,上演的内容大多非鬼即神,他的祖母,他的保姆,以及他的老师都或多或少地、或明显地、或潜移默化地在培育着鲁迅心中这株神话之苗。
在当时的绍兴农村,演戏的日子,简直多到数不胜数,刚过年的正月里就有“灯头戏”,三月有“东岳大帝生日”,五月则有“土地神生日”,六月又是“包爷爷生日”,七月里的“刘猛将军生日”,八月、九月甚至一直到年底都要演戏,这些地方戏曲中有相当多的内容是带有鬼神色彩的神话故事,鲁迅先生在他的多部作品中都曾提到看戏的情形。
“在庙里泥塑的,在书上墨印的模样上,是看不出他那可爱的来的,最好去看戏。”
“……,这都是敬神禳鬼的演剧。全本里一定有一个恶人,次日的将近天明,便是这恶人的收场的时候,‘恶贯满盈’阎王出票来勾摄了,于是乎这活的活无常便在戏台上出现。”
“道士们的对付‘三尸神’,可是更利害了。……但据说要抑制他(三尸神)却不难,因为他上天的日子是有一定的,只要这一日不睡觉,他便无隙可乘,只好将过恶都放在肚子里,再看明天的机会了。”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种活动不过是绍兴一带农民们趁着农闲时节来放松自己,来狂欢的一种形式,然而我们也绝对不能低估这种迎神赛会对幼小的鲁迅的影响,这种神话色彩极浓的迎神赛会甚至让鲁迅在时隔三十多年后还记忆犹新。他在他的《无常》中这样写道:
“迎神赛会这一天出巡的神,如果是掌握生杀之权的……,那么,他的卤簿中间就另有一群特别的脚色:鬼卒,鬼王,还有活无常。
……
迎神时候的无常……只有动作,没有言语,跟定了一个捧着饭菜的小丑似的脚色走,他要去吃,他却不给他。……这捧着饭菜的一幕,就是‘送无常’。因为他是勾魂使者,所以民间凡有一个人死掉之后,就用酒饭送他。”
“活无常”与神话的牵连倒不是很大,但毫无疑问“活无常”的鬼神色彩也是非常浓厚的。在绍兴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活无常”的故事,这些故事给幼年的鲁迅极大的影响,以至于在他成年以后都难以忘却。
鲁迅的祖母姓蒋,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她很善于说故事。在家里,老人特别喜欢鲁迅,幼年的鲁迅,常常是在夏天的夜晚,搬一个小板凳,来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桂花树下乘凉,而他的祖母则总是摇着芭蕉扇坐在他的身旁,一边为他驱赶蚊虫,一边为他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在这些漫长而酷热的夏夜中,常常是祖母给他讲的那些流传于民间的神话色彩浓厚的故事陪伴着鲁迅长大。
“我的祖母曾经常常对我说,白蛇娘娘就被压在这塔底下。有个叫许仙的人救了两条蛇,一青一白,后来白蛇便化作女人来报恩,嫁给许仙了,青蛇化作丫鬟,也跟着。一个和尚,法海禅师,得道的禅师,看见许仙脸上有妖气——凡讨妖怪做老婆的人,脸上就有妖气。但只有非凡的人才看得出——便将他藏在金山寺的法座后,白蛇娘娘来寻夫,于是就‘水满金山’……白蛇娘娘终于中了法海的计策,被装在一个小小的钵盂里了,钵盂埋在地里,上面还造起了一座镇压的塔来,这就是雷峰塔。”
从某种意义上说,鲁迅的祖母完全可以算得上是鲁迅中国古代神话知识的启蒙老师了。
无论是在鲁迅人生成长之路中,还是在鲁迅对神话的向往里,长妈妈都是一个让鲁迅永生难忘的人。长妈妈是一个十分淳朴的农村妇女,年纪轻轻的她孀居一段时间之后就来到鲁迅家中做保姆,因为鲁迅的祖母叫她“阿长”,所以孩子们就叫她“长妈妈”。在年幼的鲁迅眼中,长妈妈无疑是懂得许多道理的,她对鲁迅心中神话情结的形成是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首先是她在日常生活中不时给鲁迅输灌的那些带有鬼神色彩的故事、说法等,比如教给鲁迅的元旦的古怪仪式,飞蜈蚣与美女蛇的故事,长毛的故事中“城外有兵来攻的时候,长毛就叫我们脱下裤子,一排一排地站在城墙上,外面的大炮就放不出来,再要放,就炸了。”这些说法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待,当然是愚昧无知的表现,但对幼小的鲁迅来说,无疑是神力无边,不可思议的。
其次是她终于弄来了鲁迅一直想得到却不能的一本绘图的《山海经》,从图文读本的角度,这本书完全可以说是鲁迅心中神话情结的一个起点,而在这之前,是没有哪一本书有如此多的神话故事,而且又如此被鲁迅所久久渴望,从鲁迅的笔下我们可以看出他当时得到这本书的欣喜。
“哥儿,有画的‘三哼经’,我给你买来了!
我似乎遇着了一个霹雳,全体却震悚起来,赶紧去接过来,打开纸包,是四本小小的书,略略一翻,人面的兽,九头的蛇……果然都在内。
这又使我发生新的敬意了,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他都能够做成功。”
在鲁迅七岁的时候,接触到的启蒙老师叫周玉田。周玉田是一个胖胖的和蔼的老人,他是和鲁迅家同住在一个大院落里的一位远房叔祖,他的性格颇有点怪僻,家中无人能同他谈话,因而他就很喜欢和孩子们说话,他家的藏书很多,鲁迅在更小一点还没入私塾的时候,最爱看他家的一本叫做《花镜》的书,但玉田老人告诉幼小的鲁迅说,还有一部更好看的书,叫《山海经》,说那上面有什么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没有头却拿两乳当作眼睛的怪物等等。我们可以想象这些话在幼年鲁迅心中所勾起的强烈诱惑,然而不巧的是,老人却找不着这本书,越是找不着,就越勾起幼小的鲁迅对这本保存了不少远古神话传说的书的无限渴望,他一直在念念不忘地想买到或借到这本书,在许多年之后还记得当时他对这本书的渴望。
上学之后,玉田老人常给学生们教的是同样有许多“粤自盘古,生于太荒,首出御世,肇开混茫”之类神话故事的《鉴略》,这对刚上学的鲁迅来说,无疑是又进一步激发了他对中国古代神话的向往之心。
寿镜吾先生是鲁迅的第三位老师,高高瘦瘦的一个人,须发花白,带着阔边眼镜,为人也很和气,但他的学问却是全城闻名的,鲁迅在他教授的三味书屋里接受着正式的教育,在这儿,他除了正课之外,还躲着偷看了一些闲书,如《西游记》之类的绣像小说,而且“在书塾之外,禁令可以较宽了,但这是说自己的书,各人大概不一样。我能在大众面前冠冕堂皇地阅看的是《文昌帝君阴骘文图说》和《玉历抄传》,都画着冥冥之中赏善罚恶的故事,雷公电母站在云中,牛头马面布满地下,不但跳到半空,是触犯天条的,即使半语不合,一念偶差,也都得受相应的报应。”
“我所看的那些阴间的图画,都是家藏的老书,并非我专有,所收得的最先的图画本子是一位长辈的赠品:《二十四孝图》”
我们来看看鲁迅幼时常看的《二十四孝图》是本怎样的书。书中所载“孟宗后母好笋,令宗冬月求之,宗入竹林恸哭,笋为之出。”这就是三国时吴国孟宗“哭竹生笋”的故事。还有诸如“郭巨埋儿”——“郭巨,……甚富,父没,分财二千万为两,分与两弟,己独取母供养……妻产男,虑举之则妨供养,乃令妻抱儿,欲掘地埋之。于土中得金一釜,上有铁券云:‘赐孝子郭巨’”等等鬼神色彩明显的故事。可以说这样的故事充斥着《二十四孝图》中。
鲁迅先生的历史小说《故事新编》在很多人看来无疑又是他战斗性的一个明证,说他是要“把那些坏种的根刨一下”。笔者当然也无法否认《故事新编》的战斗性,——也无意这样做。虽然《故事新编》的地位至今存在疑问,但有一个共识是:《故事新编》完全可以说是鲁迅对丰富的中国古典神话的一种巧妙的阅读方式。因此笔者想说的只是《故事新编》这样一部被鲁迅自称为“神话、传说及史实的演义”的作品其中所表现出的鲁迅先生一直以来的神话情结是不言自明的。它是一部并不比《呐喊》《彷徨》逊色的现代小说经典,它对于现代小说和现代文学的典范意义不仅在于不断突破既有形式的创造精神,还在于它集中地表现了鲁迅先生心中那永远的神话情结。《故事新编》虽是一本很短小的集子,但这八部作品却共同构成了现代小说史上最奇异的存在。作者从动手写作到汇编成册,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从1922年冬天的第一篇《不周山》到1935年冬天的《起死》足足过去了13年。在这漫长的十余年中,作者在中国古典神话中寻找着创作的灵感与素材,改写史籍文献,清理作为民族文化和历史源头的神话、传说和历史,终于写成这一部神话故事选。下面我们试从其中的《补天》、《铸剑》和《理水》来稍作分析,以感受一直燃烧在鲁迅心中的神话之火。
《补天》最初发表于1922年12月1日北京的《晨报四周年纪念增刊》,原题《不周山》,是鲁迅先生的第一篇神话小说,作者那时的想法“是想从古代和现代都采取题材,来做短篇小说,《不周山》便是取了女娲炼石补天的神话,动手试作的第一篇。”也是唯一一篇曾收入《呐喊》中后又删去的神话作品。它被认为是鲁迅为现代小说确立形式规范的一个实验,“别开了一种颠覆中西既有小说形式规范的伟大实验的生面”。在这篇小说的第三部分中就有“女娲氏之肠”的情节。毫无疑问,这一情节是出自鲁迅先生幼时最钟爱的《山海经》中的一个神话。《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有这样的记载,“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有国名曰淑士,颛顼之子。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在此文的第二部分还用到“共工怒触不周山”及“女娲炼石补天”的神话。前者系出自《淮南子•天文训》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后者出自《淮南子•览冥训》中,此篇有如下记载:“往古之时,四极废,九洲裂;天不兼复,坠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至于文中的主人翁女娲,在我国古代神话中,她是人类的始祖,传说中,她用黄土造人,据《太平御览》中说,“俗话: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造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故富贵者黄土人也;贫贱凡庸者絙人也。”
此篇原题《眉间尺》,最初发表于1927年4月、5月的《莽原》第二卷第8、9期上,1932年编入《自选集》时改为《铸剑》。《铸剑》向来被认为是充分体现了鲁迅的艺术想象力和组织力的技术完美、思想深刻的一部作品。
本文记载了一个眉间尺复仇的故事。这一鬼神色彩颇浓的故事在《列异传》、《搜神记》、《吴越春秋》、《越绝书》都有相关记载。其中曹丕的《列异传》中载:“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而成。剑有雄雌,天下名器也。乃以雌剑献君,藏其雄者。谓其妻曰:‘吾藏剑南山之阴,北山之阳,松生石上,剑在其中矣。君若觉,杀我;尔生男,以告之。’及至君觉,杀干将。妻后生男,名赤鼻,告之,赤鼻斫南山之松,不得剑;忽于屋柱中得之。楚王梦一人,眉广三寸,辞欲报仇。购求甚急,乃逃朱兴山中。遇客,欲为之报,乃刎首,将以奉楚王。客令镬煮之,头三日三夜跳不烂。王往观之,客以雄剑倚拟王,王头堕镬中;客又自刎。三头悉烂,不可分别,分葬之,名曰三王冢。”晋代干宝的《搜神记》也有大致相同的记载,而且叙述更为详细。比如眉间尺山中遇客一段:“王梦见一儿,眉间广尺,言欲报仇,王即购之千金。儿闻之,亡去,入山行歌。客有逢者,谓子年少,何哭之甚悲耶?曰:‘吾干将莫邪子也。楚王杀我父,吾欲报之。’客曰:‘闻王购子头千金,将子头与剑来,为子报之。’儿曰:‘幸甚!’即自刎,两手捧头及剑奉之,立僵。客曰:‘不负子也。’于是尸乃仆。”
这一中国的复仇故事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鲁迅先生另外一篇《复仇(其二)》,之所以在这里要节外生枝地提到另一篇文章,是想提醒大家注意,这篇《复仇(其二)》其实也是选自西方的宗教神话故事,它直接取材于《新约全书•马可福音》的第十五章。
这篇文章是鲁迅作于1935年的11月——结集出版之前——的一篇神话故事。历来对《理水》一文的评价都很高。认为它稳定地保持着相当高的思想和艺术水准,突出地表现了杂文写作规范和小说的渗透,是文类特征上最具杂文倾向的一篇。
在文章的开篇介绍夏禹治水的背景时就用到了中国古典神话中的“鲧治水”的故事,据《山海经•海内经》载,“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
《理水》中还有几处情节我们也很容易地能从中国古代神话中找到出处。
文中关于“驱逐水神共工”的情节在《淮南子•本经训》中载“舜之时,共工振滔天洪水,以薄空桑,龙门未开,吕梁未发,江淮通流,四流溟 ,民 上丘陵,赴树木”。从中可以看出:“共工”是天帝遣落人间来惩戒人民的水神,当时的洪水灾祸完全可以说是共工“行政不作为”或“渎职”的结果。再加上“龙门未开,吕梁未发”,河道未能疏通,水灾更加严重,许多地方的老百姓只能住在高地或树木之上。因此,禹要来治水,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就是必须驱逐水神共工。这一点也见诸《荀子•成相篇》“禹有功,抑下鸿,为民除害逐共工”。
在驱逐了水神共工之后,另一个人物在《理水》中又跳了出来,这就是共工的臣子相柳。在共工被驱逐之后,相柳便到处为非作歹,他所到之处都变成了泽国水乡。禹为了治水便把它杀死了,再利用“众帝之台”压着相柳,以免他再逃脱出来,令天下再受洪水危害。《山海经•海外北经》中就记载了这一故事:“共工之臣相柳氏,九首,以食於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彀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在昆仑之北。”
关于治水方法的内容在中国古代神话中也可以找到相应的记载,《理水》中禹的父亲鲧在治水时,是对洪水一味地堵塞,结果是事倍功半,禹在治水时,就改变了治水的方法,实行以疏导为主,堙塞为辅的治水方法。在《淮南子•本经训》中“舜乃使禹疏三江五湖,辟伊阙,导尘涧,平通沟击,流注东海,鸿水漏,九洲乾,万民皆宁其性。”是禹辟开了山崖,引水入河,使三江五湖的水流注入东海,大地变得干燥,人民得到安宁的生活。
在《理水》这部作品中,除了大禹治水的神话之外,还有一些有关禹结婚生子等家庭生活的故事,这些内容在多部古代作品中都有表现。《吴越春秋》就提及禹迎娶妻子女娇的故事:“禹三十未娶,恐时之暮,失其制度。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乃有白狐九尾,造于禹……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於兹则行。明矣哉!禹因娶涂山氏,谓之女娇。”《汉书》亦有相关记载:“禹治洪水,通轘辕山,化为熊。谓涂山氏曰:‘欲饷,闻鼓声乃来。’禹跳石误中鼓,涂山氏往,见禹方作熊,惭而去。至嵩高山下,化为石,方生启。禹曰:‘归我子!’石破北方而启生。”
在《故事新编》中能够表现鲁迅心中不灭的神话情结的篇目和内容还有许多,比如《奔月》中就引用了两个我们耳熟能详的故事“嫦娥奔月”和“后羿射日”,前者明显是受《淮南子•览冥训》的影响。后羿从西王母处得到不死之药,被其妻嫦娥偷吃,后嫦娥遂奔月宫,而作为本文的一个背景的“后羿射日”也是有其出处的,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综观全文,我们完全可以发现鲁迅先生绝不只是一个勇敢、顽强的战士,他的身上除了冷静、理智之外,还燃烧着一种浪漫主义的激情,这种对中国古代神话长期以来的情有独钟,就是这种浪漫激情的化身。
参考文献:
1.《走进鲁迅世界》 高远东等编著 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
2.《鲁迅传》 王士菁著 中国青年出版社
3.《鲁迅选集》 人民文学出版社
4.《鲁讯小说、杂文、散文全集》 广西民族出版社
5.《鲁迅杂文选集》 刘天华等选编 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6.《故事新编的论辩与研究》 李桑牧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7.《故事新编的思想意义和艺术风格》 新文艺出版社
8.《上古神话纵横谈》 冯天瑜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