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道路”就是一种介于“围堵”和“接触”之间的战略,或者说是“围堵性接触”(congagement)。这种理论提出后,经美国一些战略研究机构的研究和论证,已经比较系统化,也为小布什政府所接受。这种理论的大致内容是:在努力推动中国和世界经济体系的整合的同时不放弃使用政治甚至军事的方法来遏制中国,避免中国对美国构成任何形式的威胁。
在围墙中国的“威胁”方面,美国新政府主要集中在两大方面,即发展自己的力量和结盟。美国要保持其霸主及其领导世界的地位,最重要的就是发展自己的力量,因为一旦美国国内的各个方面的发生衰落,其地位必然受到消极的影响。美国会继续努力保持其在高科技方面的领先地位,用高科技来促进经济和军事的发展。在有关国家安全方面,美国会进行诸如建立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等项目。
结盟正在成为美国遏制中国的重要手段。结盟至少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指巩固原有的联盟,二是指建立新的同盟。结盟对美国的意义重大。第一,当联合国等国际组织不再仅仅是美国的御用工具时,美国就要考量另外的手段来扩张其影响。自卷人世界事务以来,美国一直在组织国际秩序方面起着一个重要的角色,许多国际组织是在美国直接的参与和领导下产生的。同时这些国际组织也一直是美国用来扩张其影响力的重要工具。但是,这种情况也在发生变化。渐渐地,美国发现这些国际组织内部的“异见”声音越来越多,用这些组织来达到自己的目标并不象以往那样得心应手了。尽管美国还不会放弃利用这些国际组织来扩展本身的影响力,但是在一些很关键的问题上,美国很显然地向同盟政策倾斜,即通过和美国的盟友合作而非联合国来达到其目标。
第二,结盟是美国让其盟国分担新冷战所需要费用的重要手段。联盟对其受惠者来说就是一种公共物品 (public good),要维持这种公共物品需要大量的费用,但正是因为公共物品,各成员国都不愿意提供应当所分享的费用,而只想得到更多的服务和利益。对联盟盟主的美国来说,能否维持这种联盟,不仅取决于其是否有能力不断提供费用来支持公共物品,而且在于其是否有能力让其成员国来分担维持公共物品所需要的费用。在分派费用方面,美国迄今为止还是相当成功的。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亚洲,美国都是让其盟国分担着维持美国影响力的费用。如果美国要开始新冷战,结盟还会得到加强。
第三,结盟可以起到直接围堵中国的目标。美国的做法是想和中国周边所有的重要国家结盟(至少是改善关系),并且考虑把军事重点从世界的其它地区特别是欧洲转移到亚太地区。这种新同盟一旦形成,中国势必成为美国的掌上之物。在冷战结束后,美国已经确定了影响亚太地区安全的四个主要热点,即台湾海峡、朝鲜半岛、南中国海和南亚。台湾海峡和南中国海是直接的中国问题,而其他两个热点也直接和中国有关。要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利益,保证该地区的和平和稳定,就要解决中国问题,这是美国各方面的共识。
那么,如何联合亚洲其他国家来围堵中国呢?这里有几层意思。首先当然是和美国传统的亚洲盟国,主要是日本、南韩、菲律宾和澳大利亚。小布什已经表示要重新评估和日本的关系,强化和日本的关系。第二层是美国和台湾的关系。鉴于中国的重要性,美国不会一边倒向台湾,就是说不会为了台湾而牺牲和中国的利益。但同样,美国也不会对中国同情多少。美国的最好政策是保持台湾海峡的现状。只要台湾保持现在这样的事实上的独立,美国就达到了制衡中国的目标。第三层就是联合中国周边其他国家,如外蒙古和印度等来制约中国。实际上,对这两个国家的关系,美国在近年来已经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小布什上台以来,美国这方面的努力在得到加强。
二.中国应对策略中的几个问题
如何回应世界体系和美国的挑战?对中国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和艰难的课题。应当指出,中国政府对中美关系的现状作冷静的观察并不是没有理性。美国新政府似乎做好了和中国进行新冷战的准备,但在很多方面部是远离现实。中国没有必要对美国的任何动作作立刻的反应。但这绝对不是说中国不应当就其国际战略做什么。现在正是反思中国的国际战略和外交政策的时候了。中国必须建立自己的战略,必须获得一种远视(vision)。
邓小平以国内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国际战略为中国赢得了一个良好的国际环境,有力地推动了国内的现代化建设。没有邓小平的这种具有远见的战略,中国不可能取得象今天那样的建设成果。但在这种战略下,中国长期以来实行低姿态的外交政策,其外交越来越充当一种可以称之为“救火队”的角色。在大多数场合,都是中国政府调整外交来迎合他国的需要。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具体问题的反应替代了对长远外交战略的追求。而缺乏一个与时俱进的总体外交战略,对具体外交问题的处理往往不得要领,失去方向。这种情况的继续只能使得中国在国际社会处于一个越来越被动的地位,中国不仅很难得到中国应当得到的国际空间,更严重的是,其本身的发展会受到强有力的遏制。中国应当、能够制定什么样的国际战略不是笔者力所能及的,这里只就一些中国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的问题进行一些讨论。
1.中国和世界体系问题
在中国制定国际战略时,中国首先要处理的问题是和世界体系的关系问题。中国面临的不是应当接受这个体系还是拒绝这个体系。在这方面中国的选择可说是极其有限,除了接受这个体系外,中国别无他途。中国所有的选择就是在接受的前提下考量如何接受及其他的问题。
自改革开放以来,和世界体系的整合是中国领导人一贯的政策。中国领导人主动接受这个体系,并且推动国家和这个体系的整合。这样做使得中国在以往很长一段时间内从和世界体系的整合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利益。和世界上其他拒绝这个体系的国家相比,中国所取得的成就本身就说明了“拒绝”和“接受”之间的巨大差异。中国不仅已经或者即将加入所有重要的国际经济组织,而且也加入了所有主要的政治、社会和军事组织。中国甚至已经签署了历来非常敏感的联合国的两个人权公约,即《经济文化权利公约》和《政治权利公约》。其中《经济文化权利公约》已经经全国人大批准而生效。
但是,中国进入这个体系不是只有利益而无代价。在中国努力进入这个体系的过程中,这个体系的现存领导者美国和西方纷纷向中国漫天要价。这就引出了中国各方面对中国要不要加入这个体系的疑问。不过,我们要问的是:因为美国是这个体系的霸权式领导者,我们就要拒绝这个体系吗?中国能够拒绝这个体系吗?且不说拒绝这个体系所带来的经济代价,中国要这样做面临着巨大的和非常现实的困难。这个体系的领导者美国不会容许中国这样做。不管人们喜欢与否,美国这样做在很大程度上是履行这个体系的“使命”。美国不这样做,另一个国家也会这样做。在苏东共产主义解体之后,作为唯一霸权的美国是绝对不会让中国这样一个共产主义的和拥有可以威胁其安全的核武器的大国独立于这个体系之外的。美国的目标是在体系内遏制中国,防止中国挑战美国,对其霸主地位构成威胁。
退一步言,即使美国容许,中国也没有条件来退出这个体系。中国有过去深刻的历史教训。在毛泽东时代,中国既不满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体系,也不满于以苏联为首的东方体系,而是想通过输出中国式共产主义革命的方法来建立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准世界体系。建立这个体系的努力的代价是极其巨大的,且它所留下来的阴影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失。毛泽东建立自己体系的实践和邓小平和世界体系整合的实践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不同的实践传达给我们这样的一个信息,即只有进入这个体系,然后再努力往这个体系等级的高处爬,这是中国能够脐身于世界强国之林的唯一的途径。
中国也不可能象前苏联那样组织属于自己的国际空间。中国没有足够的经济技术实力和美国搞美苏冷战那样的新冷战。美国或许希望中国能够象前苏联那样,通过无限的军事建设和扩张,最终走向经济的衰退。实际上,这是美苏冷战结束后,一部分美国人的设想,而邓小平的远见没有使中国走上这条充满危险的路线。除了有限的经济和技术资源以外,在“软权力”方面更不能和美国相比。“软权力”指的是意识形态和文化等方面的因素。要组织以自己为中心的国际空间,软权力在很多方面比经济和军事等方面的力量更重要。没有软权力,就很难在国际社会产生共识和认同,就不会有任何凝聚力。不管我们是否喜欢美国式的价值观,美国也是今天世界软权力的中心。现实地说,我们要让国际社会接受我们的价值观可能还需要很大的努力。
不管怎么说,中国既不能退出这个世界体系,但也不能完全无条件地接受它,中国理性的选择是“表达”。就是说,中国接受这个体系,但要改革这个体系,让这个体系更能符合中国的利益。这样做,既可以避免和美国进行美苏冷战式的新冷战,又可以在体系内和美国进行或者是合作,或者是对抗。进入体系并不是说中美之间就不会有冲突了,即使中国成